第608章 饕餮大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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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梦如烟。

迷糊中,简云苓感觉自己被一种独特的氤氲异香浅浅包裹,半悬半浮间仿若置身花雨云海,迷离轻烟围绕着她,营造出一个华美不可方物的梦。

天光照亮那一方床榻时,温度渐冷,淡香终散。

简云苓缩在角落,神志已经清醒,却不愿睁开眼睛。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和宇文徵的披风,暖暖地,引人流连。

帐子里很安静,听不到人声,也听不到风声,好似身处隔世之地,莫名的冷落凄清。

躺了再躺,终是到了还不起便有些过分的时刻,她裹着被子坐起来,蓦然发现床边一应衣物首饰,都已经叠的整整齐齐,就等她装扮。

忍不住弯了眉眼,手触上宇文徵昨夜躺过的地方,已经冷了,但那道微微陷下去的痕迹还在。

伸手抚平,无言微笑,捞了衣裙在被子里换上,方才裹了严实下床。

应该早过了用膳的时辰。

宇文徵有过命令,军中一日三刻准时放饭,错过了便要饿着肚子耗到下一顿,包括他也不能例外。

而且他为了显示与士兵们一心同体的决心,还专门交代了炊事兵,要他们把他和各位将军的饭菜,做成和士兵们一模一样的,不允许另外开灶。

如此,宇文徵军中关于用膳的规定,几乎是严苛成了死板。

简云苓也曾为此发出过抗议,但都被他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,最后一次,他扔下一句话:“平常耽误一顿饭,不过饿会儿肚子,可若到了战时,延误战机那便是要命的事。我这是在帮他们保命。”

倒叫简云苓难以发挥,只能偃旗息鼓。

如今却实在后悔当时为何没有坚持到底。

不然,自己现在也不用饿着肚子在营地里空转悠,在那些士兵眼里,此刻的她,一定像只饥渴难耐,眼巴巴寻找猎物的母狐狸吧。

循着一排帐子转了一圈,别说饭香,就是点可以塞牙缝的吃食都没看到。

垂头丧气地回了宇文徵的帐子,刚一进去,就感觉一股温润暖意扑面而来,然后是烤肉的香气。

贪婪地深吸一口,被那香味引领着往里走,绕过屏风,却发现是宇文徵正用树枝叉了只野兔子,放在篝火上烤。

“这哪来的兔子?”简云苓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他身边,也不怕烫,冒着火撕下一块兔肉,放在嘴里,鲜嫩多汁,肉香四溢,简直叫人欲罢不能。

宇文徵悠然含笑,把烤得恰到好处的兔子拿离火边,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精致的巴掌大的小匕首,姿态优雅地片起了兔肉。

简云苓张着嘴,看他熟练地把一整只兔子片成几百个厚薄度一模一样的肉片,只剩下一个骨架,随手放在一个大锅里,撒了些盐和其他作料,架到火上炖起汤来,

他这奇幻的手法刀功,让简云苓不由想起现代那些高档的烤鸭店里,做了十几年,才练出一手好功夫的大厨们。

果然人的天赋很重要!有些人,不需要特别努力,便能够出色得叫别人看红了眼。

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啊!

捧着一盘喷香的兔肉吃了个精光,简云苓嘬着手指头四下打量:“还有没有了?”

宇文徵无奈失笑:“这大冬天的,能找到一只兔子已是很费了些劲,上哪再给你抓第二只去?”

察觉到自己实在有点得寸进尺,简云苓小心地赔了笑,道:“我说,你的手艺还真不错,以后有机会,再做一次让我解解馋呗。”

宇文徵柔情似水地将她望了:“你若喜欢,等一切安定下来,想吃多少,我都给你做。”

他话里的挽留意思表达的很隐晦。但简云苓也是个剔透心思,怎么会听不明白。

她抬起头来,无比坦荡地对他笑,说:“不必了,大事既定,你便是皇上了,怎么好让九五之尊为我一介庶女洗手作羹汤,说出去,岂不让人笑掉大牙?”

宇文徵的眼眸暗了暗,如常微笑,却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,用火钳拨了拨炭火。

火光将他深邃分明的面庞微微映红,浓长眼睫投下浅浅弧影。大锅里的兔子汤翻滚着腾腾白烟,喷香的味道勾得人食欲大动。

宇文徵盛出一碗放在她手中。简云苓把脸埋了进去,看似在用力品尝,其实不过小口小口地啜饮,没品出半点滋味。

这些日子,他们默契地对那件事保持沉默,未提及只言片语,仿佛早已忘却。

但其实心里何尝不清楚,宫门一破,离两人离别的日子便更近了。

所以宇文徵一直拖着没有发兵逼宫,为的就是能让她在他身边多留一刻。

她明白,都明白的。

她不是没有动摇过,不是没有劝过自己,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,他们现在不是很好吗?

但回头思来,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痛苦多过快乐,误会多过理解。

她希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,但他若坐上皇位,就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。

她因死而生,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,她想要珍惜,不想让自己再卷入那些鲜血杀戮中去。

人说,有舍才有得。

宇文徵舍弃了对宇文恒的兄弟情,得到了四海归心,万民朝拜的至尊之位,而她舍弃了他,去换取平凡的自由。

想的入神,不妨突然伸过来一只手,拿走了她的碗,温醇语声有淡淡无奈:“像你这么个喝法,迟早灌进一肚子凉汤,到时候病了,又该埋怨季孜墨的药苦了。”

简云苓这才醒觉,碗里的汤已经凉却。

再怎么挨坐在火边,到底现在还是寒冬,稍微不注意,一碗汤生生被冻成冰块也是有可能的,怎么容得简云苓如此细细的品。

有些别扭地干笑了一声,看着宇文徵把她没有喝完的汤倒在地上,重新盛了一碗热乎的,端到她手上。

简云苓低头接过,掌心刚贴上碗边,手背便被他轻轻托住。

“我不会逼你的。”他眼中装了漫天星火,装了烟云如画,装了这世间所有不能言明,却纠缠于心的隐秘深情。

他这样对她说,不是她惯常见的那副邪魅冷漠模样。

那流荡的眼波汨汨洇开,溺了她的呼吸,停了她的心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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