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章 仳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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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华远山紧紧钳制着,宽大的手掌遮挡在我的眼前,只能从指缝间看到一片火光冲天。

是小炉子想用而没有用上的那一桶汽油,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。

枪响之后短暂的沉寂,耳边响起钟海涛凄厉的嘶吼声,我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将华远山的手掌从我的眼前拿开,但他仍然死死擒住了我的胳膊。

也只有如此,才没有使我倒下去。

我呆呆地注视着,小炉子变成了一个火人。

他是一个小暖男,是他那些警察兄弟姐妹们的小火炉,总是温暖着别人,而最终也化身为了一个真正的小火炉。

华远山竟也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悲壮的一幕,忘记了他的手几乎快将我的胳膊都拽断了。

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,静悄悄地看着面前的一团火焰,直到最后一缕火苗渐渐地熄灭了,眼前只剩下一片冷寂。

小炉子连同那些毒蜘蛛,烧成了黑炭,无声无息。

我终于在一片沉闷之中爆发,冲着钟海涛狂吼:“混蛋,你杀了他,凶手,你杀了小炉子,你这个杀人狂魔,你杀的是自己的兄弟啊……”

钟海涛还站在原地不动,手中的枪垂向地面。

我拚命地从华远山的手中挣脱出去扑向他,抓住他又是打又是踢,而他只是呆呆站着任凭我又哭又喊地对他撕扯捶打。

华远山抱住了我欲将我从钟海涛身上扯开,我就一口下去,“吭哧”咬在他的手腕上。

出来混总是要还的,他咬了我那么多次,这一次结结实实地给他算了总账,从今往后,谁都不欠谁的了。

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我,沉默地走开,回到许翘的身边去。

钟海涛依然没有动。

安心美人眼睛哭得红肿,摇着钟海涛问:“这是怎么啦?啊?钟队,你告诉我,这是怎么啦?小炉子哪里去啦?”

钟海涛的身体晃了晃,但还是站稳了。

“小炉子,我不会让你白死的。”

钟海涛咬了咬牙,目光异常坚定,也逐渐趋于冷静,默默地收拾好他的佩枪,并且端端正正交到了陈副的手里。

陈副叹了叹气,最终收下了钟海涛的佩枪。

而我,没能够坚持下去,看着小炉子被装进了黑色的塑料袋中抬走,胸腔一口郁气涌了上来,叫了一声小炉子,昏厥过去。

幽幽然睁开眼睛时,已经不在嘈杂的绿园,眼前也不是狼藉的现场,没有令人恐惧的毒蜘蛛,没有钟海涛的嘶吼声,更没有小炉子。

在我的眼前,是熟悉的蓝色窗纱,半开着的飘窗,午后的阳光正洒在窗台上,而窗外是我熟悉的绿色藤蔓和蓝色小花。

我从床上跳了起来,不,这不我是应该在的地方,此时,我应该和涛哥在一起,和他一起守着小炉子,为小炉子诵经往生。

华远山站在院子里,见到我出来,并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。

他看着我走出华家,没有挽留。

一直到我走出华家院子十几步远,听到身后传来关闭大门的声音,沉沉的闷闷的一声响,这是彼此仳离的最后宣告。

再见了,这豪华若一场虚空之梦的半山别墅,在这里我曾度过美好的时光,我愿意将那些美好的留在这里,不带走你的一丝一毫。

因为这样,也才能将那些丑陋的印记也留在这里,把我自己的心放空,去承接未来的林林总总。

放下,才能做回自己。

我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,也许,将来某一天,我会遇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,一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。

原来,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生活,才是自己想要的也是最合适的。

不再幻想自己是什么华太太或者涛嫂,我是彻彻底底的冷然,即使是一个三流小报的记者,我也将努力地去提升自己,成为一名合格的有深度与内涵的记者。

再见,华远山,你在我生命中已经成为过去,也愿你的未来不再有冷然来过的痕迹。

再见,华远山,你在我的生命里,在我内心最底的深处,我会将这最底层的门锁上,永远都不会再开,愿你的未来能够如我所希望的那样,快乐而平安。

无论他对我是否有过真情实意,毕竟给过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,和许多人一样选择性记忆,愿意记着美好的那一部分,而在脑子里摒弃掉痛苦的一部分。

现在,我不再反感三流小报记者的身份有多么可悲了,决定从今以后好好地工作,或许有那么一天,我还有机会写一份关于华远山的专稿。

我想,那时候我会大大方方地写,就象每一个我采访的对象一样,没有区别。

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,从地狱的门口逛了一圈回来,整个人忽地就豁然开朗起来,

不再怨天尤人。

下山的路程也变得不再令我烦恼,一路上有紫莞花还有蒂牡花、蝴蝶兰,它们替代了春天山坡上的勿忘我,正热热闹闹地在秋天的山风中摇曳。

就连平日里总是扰了我清梦的,令我十分厌恶的山雀的“喳喳”声,此刻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。

白云悠悠,清晨的阳光很柔和地撒在花草上,虽然有些枯黄的树叶飘落在山路上,但是春天来的时候它们就会长出新芽来。

冷然我,也会象新芽重新生长怒放。

我没有选择走石级,而是沿着车道下山,虽然这样会使路途长许多,但也总比走石级经过绿园的大门要好得多。

在刚刚经历了那一场摧心蚀骨的灾难之后,我是没有勇气独自去面对它的。

我一个人在山路上跋涉,由于连日来的不眠不休,身心俱疲,相当虚弱,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着。

脚步越是沉重,就越是要咬着牙向前跋涉,唯有一个念头,那就是尽力赶到涛哥身边去,他现在一定是倍受煎熬,我要去陪着他带给他心灵的慰藉。

还有袁圆受了伤,不知道现在怎样了?

正当埋头赶路之时,一个身影从车道旁的树林里蹿了出来。

是一身干净校服的靳纤纤,她看着我,笑脸吟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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