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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血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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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风眠昨日在草场受了些风寒,今日一大早还躺在床上,无奈只好让余阳前往军营向百里将军告假。

春日的阳光是温暖的。柳风眠穿着一件薄衫就推门而出,站在台阶上。

远处,管事的婆子急忙跑了过来说道:“大公子,还是在屋里歇着吧,要是再吹到风可怎么得了啊!”

柳风眠笑笑说道:“婆婆,没事的。”

婆子还是不放心的说道:“那我进屋给大公子拿件御风的裘。”柳风眠笑着点点头。

少顷,婆子就拿着一件御风的狐裘出来,连忙给柳风眠披上。婆子上上下下给柳风眠整理了一下衣服,把有褶子的地方都弄得平整。忽然抬头的瞬间,她触到了柳风眠的眼神。那双眼睛里像是躺着一只绵羊,是那样的温柔。婆子在柳风眠身边已经很多年了,算是看着柳风眠长大的,这么些年,每次看到柳风眠的眼神都会让她用一颗母亲的心去关爱她的主子。

可是这么温柔的一个男孩,将来长大了该如何继承他父亲的基业呀?婆子想着想着就出神了,等她回过神来再次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,又忽然发现这个孩子今天的心里一定有心事。从小到大,这孩子的心里是瞒不住事的,只要一有心事,别人很容易看出来,即使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不开心,但是他的眼神始终骗不了别人。

于是婆子轻声问道:“大公子今日是有什么烦恼吗?”

柳风眠没有了笑容,看了看婆子,忽然说道:“婆婆,我真的不喜欢那些大人们三天两头来见我,总是有人告诉我,这些人是忠于我的,可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,什么忠心不忠心,我并不想要这些呀,再说他们要忠心的是父亲而不是我。”柳风眠说得很平静,却每个字都让婆子觉得难受。

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,是喝婆子的奶水长大的,婆子怎能不心疼。婆子知道,身为雍州的大公子,柳风眠迟早有一天是要面对这些问题的,但是感觉一切都来得太快,把这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
婆子摸了摸柳风眠的头发说道:“大公子不要有太大压力,那些大人们呀只是看到君上现在让大公子参政了,为了他们的将来,他们就来巴结大公子,不必为这些事情费神。”柳风眠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
婆子又接着说道:“公子还记得君上当初是怎么说的吗?就是让你到军营的时候。君上说,公子今后要以天下为师。这些大人们虽然巴结公子确实让人讨厌,但是他们个个都是朝廷栋梁,他们身上很多东西是值得大公子学习的,也许大公子转换个角度,就没那么讨厌这件事了吧。”

“有时候我在想,为什么我要生在柳家呢?要是我不生在柳家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?”

婆子慈祥地笑着说道:“公子要是不生在柳家也许不会有这些烦恼,但是公子会有别的烦恼。要是生在个贫穷人家,公子从小就要担心吃不饱穿不暖的问题。所以这天下没有谁是没有烦恼的。”

柳风眠点头说道:“但是我看到风偕每天都很开心,他没有烦恼吧?”

“三公子还小,要是他到了大公子的年龄,当然也会有他的烦恼呀。公子呀,你要记住,这个世界上,谁都不容易,但是不管生活再苦再累,我们每个人呀都要心向光明。”

柳风眠的脸上又渐渐挂上了笑容,“婆婆,对不起,总喜欢和你说些伤心的事情。”

“大公子不要这样,婆婆看着大公子长大,婆婆希望大公子有什么伤心的事情都和婆婆说,这样大公子心里会好受些,婆婆也不会那么担心大公子了。”

柳风眠点了点头,转身进了屋子里。婆子站在门前看着这个离去的背影,忽然觉得这孩子的确已经长大了不少,身高已经超过了她。好多事情感觉就在眼前的一瞬划过,很多年前,她每天牵着这个孩子,孩子也很黏她,两人就像母子一般。可是现在昔日的雏儿一天天长大,那双翱翔天际的翅膀正在展开,她眼前的这个孩子将来是这个国家的主人,即使自己不愿意看到他受伤,可是要成为君王的人又怎么会一番风顺呢?

婆子笑了笑也就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。

柳风眠站在书桌前整理着自己的书籍,这些时日,天天到军营,每天都是早出晚归,也没时间整理书桌,整个书桌乱糟糟的,今日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了,终于有时间整理整理了。

他把一摞摞书都放在各自的位置,擦拭着上面的灰尘。

余阳一进屋就看到柳风眠在整理书籍,连忙说道:“主子,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呢?那些丫头呢?真是不像话,每个人打她们十个板子!”

柳风眠回过头来看了看余阳,说道:“又在胡说!你要打谁啊?打环儿,还是打鸳鸯?要是她们知道了,看是你打她们还是她们打你!”

余阳抓了抓脑袋说道:“可是,也不能这样啊!您是主子呀!”

“我都不急,你急什么呀!不就是擦擦桌子,整理整理书籍嘛,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柳风眠语气很平和。

余阳只能撇撇嘴说道:“算了,我就不替你操心了,你惯着他们,看你以后怎么管住他们!”

柳风眠笑了笑,把一摞书放上书架并问道:“大将军怎么说呢?”

余阳走到说桌前道:“百里将军也没多问什么,我随意两句就敷衍过去,他也不知道公子到赤府去了。”

柳风眠点了点头,余阳忽然想起了什么,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:“差点忘了!”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盒子,并说道:“这是百里少将军给公子的,听说公子昨日受了风寒,所以让我把这窝子带给公子,听说是大将军从冀州的极寒之地带回来的,很珍贵的!”

“泊如?他怎么知道我病了?我不是让你随便找个理由告假吗?”柳风眠看着余阳问道。

余阳笑了笑,“这也不能怪我呀,大将军三两句话就问出来了!”

柳风眠摇了摇头:“以后这种事就不要说了,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替我担心而已。”

余阳低声答道:“是!”

柳风眠接过盒子,看了看里面的窝子说道:“改日得去谢谢泊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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