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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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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笃笃笃——”几声轻快的叩门声,慕罹想也没想,脚步有些拖慢地走到门前,打开了房门。

“是你啊。”慕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,板着冰川脸走到桌案边坐下。一身水绿素裙的倾璇跨步走进房间,将一个青花瓷壶放在桌案上。“今年的梨花春,昨天才挖出来的。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么?”

昨天晚上,为了款待来自洛阳柴窑的痕迹公子,特意挖出来的。倾璇省略了这一句,慕罹自然心知肚明。

“多谢倾璇姑娘好意。”慕罹随手拿起一只酒杯,粗鲁地独自斟酒。清酒撒了一桌,房间顿时充盈着夹杂梨花香的酒气。倾璇见状自然是蛾眉颦蹙,诘问道:“你哪根筋又不对了?”

倾璇玉立桌前,居高临下地瞪着慕罹。慕罹抬首,虽然玄眉依旧平静地舒展,眼神却是冷冽,一口皓齿,藏在硬朗的唇线后面咬切。五指并力,“啪啦!”,酒杯在慕罹手中被捏碎了。

破碎的瓷片嵌入肉中,赤红的鲜血混着梨花酒一滴一滴点在地板上。慕罹也因为受伤的疼痛,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。

“你干什么?”倾璇随即抓起慕罹受伤的那只手查看,“割得这样厉害,你是疯了吗?”倾璇匆匆忙忙地从自己的闺房取来了药箱,小心翼翼地把嵌在慕罹手中的碎瓷片都拔了出来,并敷上药膏,缠好了绷带。一切仿佛都是一刹那发生的事,以至于慕罹还没回过神来。

“真是个疯子。”她不断嗔怪着,细心地将干净的白绫裹在慕罹割伤的手上。“好了,”倾璇扔下慕罹处理好的伤手,起身把药瓶规整地放回药箱。“药箱放在这里,你每天自己换药。”当她还在说话时,一双臂膀蓦然从身后将她环住了。

慕罹的双手紧紧扣住倾璇纤细的楚腰,把胸膛贴在了倾璇的后背上。倾璇先是挣扎了一下,后来也没怎么动弹,竟然顺从地将头靠在了他肩上。

“倾璇,不要嫁他。”慕罹轻声细气地在倾璇脸庞耳语,呼出的热气直接擦过倾璇的耳畔,原来这个仿佛冰霜塑成的冷面男子也有温热的时候。

“好,我不嫁。”倾璇的语气也是轻柔,“不过,慕罹,你回答我。”倾璇扳开了慕罹的手,转身仰视着他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。慕罹环住倾璇,倾璇将双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,他呼出的气息直流而下扑在倾璇羽扇般的睫毛上,两人从未如此亲近过。

她思量了片刻,还是选择了开口:“你是不是墨宫的人?”此话一出,慕罹当真如同触电般弹开,黑眸怔怔地望着倾璇。方才还明媚无限的春光霎时化作了萧瑟的秋风,倾璇微微竖眉,音色也变得粗重了一些:“你是墨宫刺客。对么?”

“我……”慕罹嚅动着嘴巴。“说实话!”倾璇喝道。

“是。”慕罹干脆地回答。“你……你竟然真是……”听到的这个答案,真不知是倾璇期待已久还是根本不想听到。她黯然地搭下眉,双肩开始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。“倾璇,我……”

“七杀是谁?”倾璇猛然抬头,又提出一问,这次,眉眼中全是似乎要把人燃成灰烬的火焰。慕罹全身僵硬地望着她,听着掷地有声的两个字,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。“我,我不知道。”慕罹避开了她灼人的眸子。

“你不知道?”倾璇反问,走到了他别过头的方向,“他应该是你的同门师兄弟。”慕罹舒展了口气,缓缓抬头:“墨宫之人行事,向来独来独往。”倾璇依旧是一副满腹狐疑的表情。“倾璇,”慕罹轻轻握住她的双臂,“我真心向你。”“这个我相信”,凤眸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平淡,倾璇拨开了慕罹的手,“等你告诉我真话,我们再来往吧。”

说罢,倾璇决然地转身,一袭绿影,只留下慕罹一人伫立在空荡荡的房间。

成都郊外,小树林中,月黑风高。张若水用掠风剑在地上挖了一个坑,扔进捡来的柴火,生起一堆篝火。他坐回了一根枯树干上,有些心疼地擦拭着剑身上的泥土,心想着对不起韩师兄,不过这也是逼不得已。

秋明洌和景澜、辛彩三人亦是坐在篝火旁,景澜揉着麻痹的双腿,不自觉地离火堆靠近了一些,露宿荒郊,晚风都变得有些刺骨。“景姑娘,过来点,别靠火堆太近了。”秋明洌说到,因为疲惫,声音显得柔情似水。景澜以为是要她坐他身边,心脏怦怦直跳,有些娇羞地抿着嘴唇,移到了秋明洌身旁。

四个人奔进了小树林,本想是穿过这边树林连夜赶至成都,没想到,却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。张若水起身四处扫视了一下,周围都是秀颀的树干,与平时无异,挠了挠头,道:“怎么就没路了,要不,我再去看看?”

秋明洌抬眼看了看黯然无光的黑色天幕,轻叹一声,道:“我们不是本地人,张兄又不经常下山,迷了路很正常,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一晚,等天亮再作打算。”不过,话说如此,秋明洌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,要在荒郊野岭露宿一晚,的确有些难为他了。他四处瞄了瞄,除了一地软草和几根枯枝,实在没有什么好去处了。秋明洌厌弃地环视了一周,觉得眼不见心不烦,索性低头闭目,假寐起来。

此时,不远处的树林忽然有了异动,唳声戚戚的寒鸦扑飞着四下惊散。就在不远处的树丛里。四人皆是一惊,张若水本能地向两人走近过来。“怎么回事?”秋明洌英眉皱起,将景澜和辛彩护住,有些慌乱地张望着。

景澜躲在辛彩背后,探出一张小脸,道:“会不会……是有老虎?”张若水吓得有些脚软,想着不能在景姑娘面前失了仪态,心中不断为自己壮胆,道:“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,等等再说。”

月光刺透乌云,恍如广寒仙子凌空起舞舒展的轻纱,掠过墨绿的树叶稀疏的枝桠挂了下来。隐藏在几棵大树之后的不明物,发出既像马嘶又像狼嚎般的鸣声,哒哒蹄响一动,便有一道青蓝光彩闪过,异物与树林空地擦身而过,身影却被屏息静气的张若水看得通透。

“那是……”张若水难以置信地望着它奔走的方向,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,刹那间思量,他竟然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。“张兄?”“张小哥?”其余三人以为张若水中邪了,自然也不管篝火,追着那片白衣钻进了密林。

横生的枝桠不断撩刺着秋明洌名贵的华服,他心生不悦地蹙眉,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兄弟。等追至一条小溪边,白衣染尘的张若水总算停住了脚步,趴在一棵大树后不断地张望。

“张若水,你是疯魔了么?”秋明洌一声轻喝,一扇子敲在他的天灵上。“噤声!”张若水挤眉弄眼地示意秋明洌。真不知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奇观吸引住了他,难道还是惊为天人美貌女魅么?三个人好奇地顺着张若水目光所及之处望去。

“呀,好漂亮!”景澜不禁感叹。“别说话!”张若水提醒道。景澜闻言立即捂上了自己的嘴。

月光洒下,溪流淙淙,波光粼粼。溪流之中,一只两头马高的异兽俯首,鹿角龙头,虎眼麋身,啪啪地啜饮着清凉的溪水。那异兽从头至蹄一身焕彩熠熠的龙鳞,从蔚蓝、青蓝、宝蓝、湖蓝平滑地过度,在婵娟柔辉中与清澈的溪水相衬相映。月下麒麟,当真是一副稀世奇景。

“这是什么啊?”苗疆少女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。“麒麟,水麒麟。是祥瑞之兽。”张若水几乎只用气息说话,生怕吵到了它。“那……它吃人么……”景澜闪烁着山桃花般烂漫的眸子。秋明洌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这一句话真是焚琴煮鹤。张若水对初来中原的小苗女最是有耐心,压着嗓子解释道:“景姑娘,水麒麟品性仁慈,它喜欢吞噬妖物,绝不会吃人的。”说着,张若水有些哭笑不得地扯着嘴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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