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，点此举报』手术的过程中，韩瑾修是感觉不到时间的。
急诊科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气息，没有钟表，有一阵他恍惚地察觉外面天色好像是暗下去一些，他想是不是该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过去多久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到最后还是没动。
身体无力靠着长椅椅背，他微微低着头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白炽灯亮起了，理石地板反光，他眼底是一片模糊的白光。
他的侧影落拓而清冷，脑子慢到几乎不转，反应也很慢，中途他手机响过几回，电话是韩正打来的，他挂断了，不多时又有华御高管打来，他再次挂断。
如此往复几回，最后他干脆关机了。
于是清静下来，但依然没法正常地思考，就连眼神都是茫然的，静静地盯着手术室的门。
小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哭泣，徐杰在旁边细细问了事发时的情况。
韩瑾修坐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一些，距离这么近，听的却不真切，整个世界在他的感官里是有些失真的，所闻，所见。都带着一种很虚幻很模糊的感觉。
像一个梦，他有一阵时间也想，会不会等一下他就醒过来了，郁久安还好好的。
等待漫长，他于是也掐自己手心，指甲重重扣进皮肉里，但就连痛觉都是模糊的。
他醒不来。
徐杰和小佳问清楚之后，犹豫了一会儿，转过脸叫韩瑾修，"先生，关知婳那边……您看您需不需要打个电话？"
韩瑾修没有反应，木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，徐杰不得不再出声，"先生？"
韩瑾修缓慢地侧过脸看徐杰，徐杰不得已，重复道："您看您需不需要给关知婳那边打个电话，她现在知道郁久安怀孕，还做出这种事来，我怕她万一回关家告状什么的……"
韩瑾修默了几秒。
徐杰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思考，他眼眸里的情绪是有些变化的，但是很细微，最后他摇头。
韩瑾修所有决定一向都有自己的考量，徐杰不再说话，三个人都很安静，这种令人焦灼的等待一直持续到了八点多，手术终于结束。
流产手术本来不是什么大手术，只是因为郁久安的身体情况特殊才导致这一切变得很凶险，人从手术室出来并未脱离危险。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去严格监控生命体征。
孩子毫无疑问是没了。
郁久安被从手术室推往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韩瑾修其实有跟在旁边，也有看到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，但他一直没有靠近。
她是不喜欢他靠近的，她会躲着他，还很讨厌他触碰。
要输药物，输血浆，输血小板，她身上除却这些输液管子外，还有心电监控仪器零散的线，她带着氧气罩，这一大堆的东西就像在她身上沉重的束缚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力。
重症监护室有一扇玻璃窗，他们只能在外面看她的情况，里面陪着一个护士。医生出来之后，才和他们详细说了下郁久安的情况。
现在血勉强止住，人是重度昏迷，还在危险中，由于失血过多，血氧冲不上去，需要依赖吸氧设备，不然随时有可能呼吸衰竭，而且自身凝血机制太差，尽管在输血小板，但还要注意接下来的出血量，一旦量大也有生命危险。
撞击对子宫造成的伤害很大，也有可能留下后遗症。
医生口中的描述令人心惊，小佳眼泪又快出来，徐杰扶住她，韩瑾修看起来还算平静，问医生，"那她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？"
医生说："很难说，现在只能继续观察，如果血氧可以稳定下来，出血完全停止，就算是脱离危险。"
医生离开之后已经快十点，韩瑾修隔着玻璃看了会儿郁久安，然后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。
再折回重症监护室门口，他没什么表情，只是让徐杰带着小佳走。
已经深夜了，几个人都没吃饭没休息地熬着，但小佳不愿意走。
几个月了，她对郁久安做不到冷淡到这个地步，坚持要留下来，徐杰自然也不会走。
韩瑾修没再勉强，拿出手机开机。
涌进来一堆的短信提示，关机这段时间给他打电话的人不少，大多是华御的高层，七点多时也有韩正和关知婳的。
他拿着手机去了楼道尽头，这时医院人已经很少，他在窗口拨通关知婳的电话。
那边接的有些慢，接通后他没立刻出声，关知婳也是犹豫了一阵子，才小心问："瑾修？"
他攥紧手机，骨节发白，语气还是淡然的，"你晚上给我打电话了。"
"嗯……"关知婳声音不大，似乎是底气不足，"其实没什么，韩叔过来了，想找你，但是你不在家，他等到刚刚才走，他有些生气，好像是找你有什么要紧事，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吧。"
"嗯，"韩瑾修应下，又道："你在家里？"
关知婳迟疑着，最后还是说："对。"
下午运气算好，她跑的快，没被小区保安抓住，但打车离开之后方才觉得后怕，她居然做出这种事来，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郁久安的孩子是肯定没有了，只是不知道郁久安本人怎么样了，她回到家里之后其实也想，韩瑾修会不会生气，会不会找她算账，她要不要回关家去避避。
她都开始收拾东西了，但是收拾的不快，她心底有侥幸--
上一回被绑架的时候，韩瑾修明明是更重视她的，很在乎她的安危，那些男人对她不怀好意。韩瑾修甚至提出让郁久安代替她去陪那些男人，可见他对郁久安也算不得多上心，如果这样，孩子就是纯粹的意外，他应该也不会多在乎。
她这么踟蹰不决一阵子，韩正上了门，她一下子便也走不开，韩正才走，她看着自己的行李，又接到了韩瑾修这个电话。
但她不敢主动提及郁久安的事情，徐杰下午就要过去，她自然也很清楚，韩瑾修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。
她不知道韩瑾修是个什么态度，他目前话音淡淡的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。
她也觉得委屈，毕竟韩瑾修又和郁久安纠缠不清还有了孩子，她想，韩瑾修是没有理由责怪她的，她可是他的未婚妻，她觉得她有这个权利解决掉郁久安肚子里这个孩子。
于情于理，她认为她做的事情并不过分。
韩瑾修低沉嗓音又传过来："我今晚有事，不回去了，你早点休息。"
关知婳不提，他便也不说破，现在关知婳还迷之自信，镇定到回到婚房留着，他要是戳破，关知婳跑回关家，想要找人就会麻烦很多。
关知婳怔了几秒，才反应过来，急急出声："你先别挂！"
韩瑾修不语，静静等。
她沉默几秒，"你是不是在医院陪郁久安。"
他明显是打算粉饰太平所以不提，而她本来是因为怕他追究才不提，可现在他的态度让她意识到，他确实如她所想，没有那么重视郁久安，因为他并不打算追究她的责任。
这样一来，她不那么害怕了，心里也就有了些底气。
她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？不就是为了让郁久安彻彻底底消失？
可现在，韩瑾修彻夜不归地守着郁久安，这和她想要的结果是不一样的。
韩瑾修也不否认，"是。"
她攥紧手机，横了横心，问："她……孩子流掉了吗？"
"你觉得呢。"男人话音还是很淡。
她听不出他有没有生气，她沉默几秒说："你怪我吗？"
韩瑾修靠住窗口看着外面夜空，又过了会儿才说："你是我未婚妻。"
一句话虽没有直接回答，但这样戳明她身份，就是承认了她做这件事的权利。
关知婳的心总算是彻彻底底落下去，只要韩瑾修心还在她这里，她就什么都不怕了，她说："你明理就好，既然如此，你也不要陪着她了，瑾修，我们好好过行不行？你别再管她了，她流掉孩子应该也不会再粘着你的。"
关知婳很想当然，哪怕是第三者，郁久安在这种情况下流掉孩子，心里一定难受死了，这时候韩瑾修再不管她，她肯定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粘着韩瑾修。
韩瑾修觉得讽刺，其实郁久安早就不想留在他身边了，他说："你其实应该来找我，那样你就会知道，这个孩子我本来就是要让她打掉的，你这么着急，不顾自己身份跑来，一旦被什么人看到或者发现了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。"
关知婳心口一动，这时候竟觉得很感动。他这些话还是为她着想，她语气便软了许多，"是我冲动了……但我也是真的着急啊，瑾修，你回来好不好，你不回来，我一个人在这里很难受……"
她是绝对不能让韩瑾修这个时候守着郁久安的，郁久安这会儿刚流产，大概柔柔弱弱的，可能还想赖着韩瑾修，她这一趟去可不是为了给他们促进感情的机会的，她希望这段混乱的关系能够因为这件事画上句点，这样她这一次闹的才值。
她还寄望于这次的事情能让韩瑾修在外找女人这毛病收敛一些，毕竟经过绑架的事情之后，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很微妙，她是不愿意和他撕破脸皮发火什么的，拿郁久安开刀也算是曲线救国。
韩瑾修话音拖慢："你真的想我回去？"
"嗯，"关知婳话音带了一些撒娇意味，"我不想你和她在一起……反正那孩子你也不想要，干嘛还要管？"
她停了下，又说："瑾修，我真的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，咱们都快结婚了……"
韩瑾修回头望一眼重症监护室方向，郁久安现在还在里面，没有睁眼，他在这里，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等。
这种等待的压抑让他有些恍然--
其实他一直在等，一直在压抑。
他本来以为，这都是他一个人的事。
但现在郁久安被牵扯进来了。
都是因为他。
他对关知婳说："我很快就回去，你等着我。"
……
徐杰和小佳完全没想到韩瑾修这个时候会走，但做手下的肯定也不会拦住他，他走的匆忙，他得做点儿什么，什么都不做这样等在外面，他觉得神经好像随时都要崩坏。
他不想等了。
车子一路很快开回婚房，关知婳果然听话，不但将自己东西放回去还乖乖地没休息就等着他。
他进门的时候关知婳在看电视，是什么娱乐报道，里面正在说丁妍的事情，关知婳见他回来，很稀松平常说了句："你看，你这个朋友的朋友，丁妍，最近挺火的，还接拍了新电影，说不定哪天我跟她会合作呢。"
韩瑾修松了松领带，瞥她一眼，但没说话，转身往自己卧室走。
关知婳一怔。
之前在电话里面的时候男人的态度虽然谈不上多好，但也没生气迹象，反倒是这一回来，冷脸摆出来了。
她手中还是电视遥控器，拿着愣了几秒，最后起身往韩瑾修卧室跟过去。
门没关，她进去。韩瑾修将领带随手扔在床上，听见脚步声，转过身睨着她。
他骨节分明的手在解衬衣的扣子，一颗，两颗……
她心弦一动，莫名的脸发烫，但没忘记正事儿，还是先问，"你……你是不是生我的气？"
有一点生气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，毕竟这男人掌控欲很强，他已经决定了要让郁久安打掉孩子，她还擅自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，他多少是会觉得不舒服。
但只要她的低位在，只要他心里有她。她觉得这都不是问题，哄哄就会好了，她放软了声音，"你别生气，只要你以后在外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，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，我是女明星，我也要珍惜自己的名誉的，我这次只是听说她怀孕，所以一着急……"
韩瑾修解了三颗扣子就慢慢绕她身后去了，他将卧室门关上，然后反锁。
关知婳这时才觉得不对劲，有些发怔地转过身看他。
韩瑾修走到了她跟前来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垂眸睇向她的手。
然后他慢慢去拉她的手。
小佳说，关知婳先是将她推到郁久安身上，害的郁久安撞在栏杆上，然后关知婳又将郁久安从台阶上推了下去。
关知婳还有些呆，手被男人轻轻拉起，他的手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两下，她手指拢了下，也轻轻回拉男人的手，"瑾修……我们好好过日子吧，那些女人可以给你的，我都可以给你，我对你是认真的，我以后也会对你……"
韩瑾修打断她的话，"你哪只手推的她。"
她愣了下。
只是这一回。还没反应过来，那支本来拉着她的大手忽然就用力扣着她的手，直接一翻手，快而重地反向施力。
这一下极其重，男人手下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留情，他力气很大，她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先听见了骨骼的脆响以及自己凄厉的尖叫。
手腕处剧烈而尖锐的疼痛让她面色瞬间煞白，难以置信地叫出声，"你放开我！痛……"
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，手腕的骨头还在发出咔咔声响，她疼的受不了，这时候也顾不上说别的，"放开我，我求求你……我求求你，我很痛，真的很痛……"
韩瑾修扭着她手腕，然后狠狠一扯，她整个人被扔在了床上。
她趴在床上，哭泣着用另一只手去摸受伤的手，手腕整个扭曲，灯光下她看到自己那只手整个都发紫，一定是断了，断了！
她哭出声来，"韩瑾修，你不是人！我是你的未婚妻！你连我都打！"
韩瑾修几步走过来，低头看着她，"怎么，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。是什么有风度的男人，你以为我不打女人是吗？"
他俯身低头，手扯着她头发将人往起提。
关知婳头皮疼，手腕也疼，眼泪模糊了视线，朦胧中看到男人的脸。
"别说打你，久安有个万一，我会杀了你。"
她想要抬手打他，受伤的手痛动不了，另一只手刚刚挥动，被他给攥住了。
"这只手推的她么。"
她心口一紧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。
只是不过几秒而已，男人再次扭着她手腕，这一次他扯着她头发的手也过去了，两只手将她完好的那只手也重重扭过去。
"啊--"她痛呼，头一转，叫起来，"救命……救命！吴姐，吴姐……"
韩瑾修放开她的手，然后掐住她脖子，"闭嘴。"
她的心被恐惧攫紧，发不出声音，感觉到他的手在一点一点收紧。
以前她不是没有见过韩瑾修生气，但她一直不知道，他到了极端气愤的时候，居然是……
没有表情的。
他话音一直是淡淡的，眼眸里一片幽沉，根本看不出任何怒气。
只是他的手，不断收紧，她呼吸已经变得有些稀薄，叫着他的名字想要他留情，"瑾修……修……"
她面色都开始发青之际，他松开手。
她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他是单膝跪在床上，俯身的姿势，看着她妆容被泪水晕染的一塌糊涂的脸，他说："你这条命先留着……"
"韩瑾修！"她吼的破了音，"我可是关家的人，你这样做，就没想过关家和华御的合作吗？关家也不会放过你的，这婚我不结了……我要退婚，我要退婚！"
他盯着她，依旧面无表情，"别急，有你告状和退婚的时候。"
他从床上下去了，抽床头的湿巾擦自己的手，慢慢地道："但现在你还不能走，久安活着，你就能回去退婚，久安有事，你再也别想走出这里。"
关知婳两只手都断了，痛到极点，浑身都在冒冷汗，哭的厉害，"韩瑾修！你凭什么……我是你的未婚妻啊！你为了外面的女人这样对我……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，我恨你……我恨你！"
韩瑾修没理会她，擦了手扔掉湿巾。然后打开门出去了。
外面站着徐杰给关知婳安排的保镖，也是接到徐杰通知才赶来的，韩瑾修问："那个帮佣吴姐呢？"
保镖回答："已经带走了，让她回家去了，她年龄大也有家人，随便一吓唬就不会多说。"
韩瑾修点头，"这里有地下室，把关知婳关进去，她的手断了，不要给药，不要给她手机，把地下室电也切了。"
保镖愣了几秒，才点头，想起什么又说："何暖今天说肚子疼。去医院没检查出什么，人也回去了，需不需要……"
韩瑾修本要往出走，脚步顿了下。
今天的事情，何暖不算主谋，但绝对在推波助澜。
他眼眸轻轻眯了下，低眸看一眼自己的手。
好像还残存着扭断关知婳手腕时的那种诡异快感，血液里暴戾的因子在逐渐归于沉寂，他说："找人盯着，先不动她。"
……
折回医院之后韩瑾修没直接上楼，拿着手机给徐杰打电话。
这时已经快一点了，郁久安没有醒，情况没有明显的好转或者恶化，人依旧在重症监护室。
挂断电话之后他在医院的院子里抽了支烟。
午夜。院子里很安静，初夏的风拂动树叶有飒飒的声响，天空月朗星稀，他坐在绿化带的椅子上，抽完了烟掐灭后，身子弯下去，手在额头重重地按着，磨蹭了两下，呼吸变得很慢很沉。
吸一次气，要断断续续地几回，然后再缓缓呼出去。
他眼底有些涩意，僵硬地这样坐了一阵，然后起身上楼。
她为什么还没有醒，要他等。
他总在等。等了很多年了，他已经不想再等，很多事情都是。
徐杰和小佳还等在重症监护室门外，韩瑾修过来并不说话，隔着玻璃看郁久安，她依旧双眼紧闭，那睡着一样的容颜居然是柔和恬静的。
他额头抵着玻璃，静静看着她。
重症监护室这地方弥散着死亡气息，他不喜欢，他不想她呆在这种地方。
小佳说，她不愿意来医院……
深夜的楼道里，脚步声都是一种惊扰，徐杰靠近时，他转过脸，徐杰迟疑着说："先生，我听那边人说，您对关知婳动手……"
他说："你想说什么。"
徐杰硬着头皮，"这和您的计划不一样，而且关知婳身份特殊……"
"已经做了，"韩瑾修表情很淡，"我做什么，轮到你指手画脚了？"
小佳跟过来拦住了徐杰，"先生，徐杰不是那个意思！他是担心您……徐杰，你别说了，别说了吧，郁久安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，你们别这样！"
徐杰面色晦暗，但最后还是低头退回椅子上去了。
韩瑾修视线回到郁久安身上，也没再说话。
凌晨四点多时郁久安睁眼，但谈不上清醒，整个人还处于意识不清的状况，护士通知医生之后，医生和他们说，"家属中可以有一个人换衣服进去陪她几分钟，和她说说话，她不一定能听见，不过要是听见有可能会对她脱离危险有帮助。"
徐杰和小佳自然是将目光投向韩瑾修，韩瑾修换过无菌服进去，郁久安正在迷蒙中，手却在乱动，护士连忙按住，他也紧走几步到床边按住她另一只手。
她的手很小很凉，他觉得整个心脏几乎拧成了一团，低头看着她，她微微眯着的眼底无神，有眼泪从眼角滑落，唇缓缓动了下，发出个意味不明的气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