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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3 心门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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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的场景瞬间扭曲,蒸腾的大火被一排排数据序列所覆盖。

许暮洲后仰栽进虚空中,习惯地迎接了“滚筒洗衣机”的洗礼。

在时间线中往来多次,许暮洲已经彻底习惯了这种传输方式,只是在下落的那一瞬间,他才骤然想起一件事。

在进入这个时间线时,他的精神状态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。

永无乡的传送路径非常效率,许暮洲的思绪只在他脑子里过了一瞬,他就已经脚踏实地落在了永无乡的地面中。

他的意识回笼,感官和思维也在同时苏醒——于是许暮洲发现,他和严岑依旧维持着进入时间线之前的姿势。

许暮洲站在317房间的客厅中,身后未曾关闭的阳台门将海风送进客厅。永无乡四季如春,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脚下,将脚踝后面一块小小的皮肤烘得热乎乎的。

而许暮洲眨了眨眼睛,眼前依旧一片黑暗。

——因为严岑的手还挡在他的眼前。

微咸的海水味道萦绕着他,除此之外还有他上一次休假申请回来的精油,和严岑身上经久不散的烟草味道。

这味道太熟悉了,熟悉得让他安心。

在上一次任务里,许暮洲总是会时不时晃神,分不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严岑还是罗贝尔,但现在他没有这种感觉了。

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,但也可能只过去了短短几秒。

许暮洲知道严岑早就醒了,因为对方的食指轻轻弯曲了一下,手上的薄茧擦过他的皮肉,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痕迹。

可能是错觉,许暮洲觉得自己的感官比初入永无乡时不止好了一星半点,他能感觉到细小的气流从他的耳边擦过,伴随着混杂交融的心跳声。

——是两个人的心跳声。

严岑早就醒了,许暮洲知道。但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先动。

许暮洲被严岑搂在怀里,对方的一只手从后腰环上去,就落在他的蝴蝶骨下方。

这种默契的气氛十分宝贵,严岑不动,许暮洲也没舍得打破。他原本放松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紧绷起来,窗外的海浪拍上礁石,永无乡头上悬挂的钟表在终于推进了一格,锈迹被秒针扫开一点,露出下面为数不多的完好金属。

严岑大概是听到了许暮洲愈加急切的心跳声,于是轻轻笑了一声。

许暮洲紧张地舔了舔唇。

严岑骨子里就天生留有一点恶劣因子,见状不但没放开许暮洲,反而收紧手臂,将对方抱得更紧了。

“你紧张?”严岑笑着问。

许暮洲能清楚地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,当然不会这么乖乖承认,他的右手在身侧握拳又松开,然后伸出手去,不客气地把掌心的薄汗抹在了严岑的衣服上。

严岑啧了一声,觉得这小狐狸实在睚眦必报,绝不吃亏。

“我是期待。”许暮洲说:“期待你能给我个什么答案。”

“……这么自信?”严岑微微低下头,他刻意放缓了语气,像是一位随时准备捕捉猎物的野兽,不容拒绝地贴近了许暮洲。

许暮洲咽了口唾沫,也笑了,他就着方才的姿势拉住了严岑的衣摆,说道:“我对自己有自信。”

严岑一直很喜欢他这种自信,现在也不例外。

他捂着许暮洲眼睛的那只手上移了一些,撩开了他垂落的额发。

斑驳的光斑重新投射在许暮洲的眼皮上,他的眼珠动了动,随着严岑的动作睁开了眼睛。

他的眼睛太久没有见光,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湿漉漉的没有焦距,看起来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幼崽。

“好吧。”严岑笑了笑,彻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抹消——他吻上了许暮洲的眼睛。

这种从森林深处无意闯出的幼小精灵哪怕是对危险毫无认知,也会没来由地对危险表示紧张。许暮洲下意识闭上眼,眼睫颤抖得厉害。

好在严岑大发慈悲,很快就放开了他。

“我确实喜欢你。”严岑笑着说。

这个答案许暮洲并不意外,但真正听到的时候,还是觉得心跳似乎停了半拍。

“我想从你这里索取一些东西。”严岑说:“包括但不仅仅包括你的注意,还有现在的时间。”

这是曾经许暮洲对严岑进行“情感教学”时说的话,现在换了个角度被严岑当做表白原封送还,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点……亲手教导对方爱上自己的微妙感。

这种微妙感极大地取悦了许暮洲的自尊心,他睁开眼,直到这时,他才彻底地看清严岑的脸。

严岑的脸棱角分明,是非常健康的肤色,漂亮的瞳仁颜色被阳光稀释得很淡,他习惯性地挑起一侧唇角,笑意若隐若现。

一切都是许暮洲熟悉的,那个跟罗贝尔毫不沾边的,他认识的严岑本人。

不知为何,许暮洲总觉得跟严岑已经许久未见了。

“永无乡的时间本来就是停滞的。”许暮洲说:“现在的时间趋于永恒。”

“不够。”严岑说:“我想要时间流淌,但也想要现在这一刻永远停驻。”

小狐狸眯起眼睛,半真半假地指责他:“……真是够贪心的。”

严岑看着许暮洲,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后,一起笑了出来。

严岑的手滑过许暮洲柔软的发丝,按住他的后脑,让对方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。

许暮洲目光澄澈地看着他,他笑得很温和,也很淡定,仿佛对一切都无所畏惧。

严岑的吻落在他的鼻梁上,然后一路下移,最终落在了许暮洲的唇上。

“你们……”严岑低声说:“就是这么表达喜欢的吗?”

“不止。”许暮洲含糊地说,他学着严岑的语气笑了笑,咬了一口严岑的下唇,在上面留下了一抹暧昧的水光。

“好吧。”许暮洲说:“我觉得我也喜欢你。”

严岑无端被许暮洲反过来挑衅,当然不肯善罢甘休,刚才的温情试探被骤然撕裂,露出骨子的不讲道理来。

懒散的大猫露出表皮下隐藏的獠牙,攻城略地般地探索着全新的领域,还坏心眼地将对方的退路一并堵死。

可怜的猎物有心反击,可惜余力不太足,只能被迫扯起白色小旗投降,才换来一口新鲜空气的喘息余地。

严岑用拇指抹去许暮洲唇角的水渍,心情大好地说:“看出来了。”

许暮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可惜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,对不要脸的大猫来说不疼不痒。

“然后呢?”严岑非常好学地问。

“然后互有好感的人们会建立恋爱关系。”许暮洲尽可能平复着呼吸,让自己看起来在刚才的交锋中显得游刃有余,他说:“在交往的过程中了解彼此……发现彼此的优点,缺点,和彼此之间的观念。再然后,是分手还是过一辈子,就另说了。”

“我觉得你没有缺点。”严岑说。

“……少看言情小说。”许暮洲吐槽道。

严岑笑了笑,换了个话题。

“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。”严岑说:“永无乡闭塞,清理任务特殊。在任务过程中,你对我很容易产生依赖和共存心理,这种心态或许会被你混淆成别的什么。”

许暮洲放开严岑的衣服,用手背擦了擦唇角,挑眉道:“你亲完了翻脸不认人了?”

严岑歪着头看他,看起来正准备跟他冷静地分析一下其中蕴含的心理问题,可惜他话还没说出口,许暮洲出手如电,狠狠地往后推了他一把。

严岑猝不及防后退一步,被紧随其上的许暮洲按在了沙发里。

许暮洲不客气地抬腿跨坐在他大腿上,按住严岑的肩膀,一脸马上就要强抢民男的表情。

“叫许老师,再给你上一课。”许暮洲说。

严岑意外地看着他,也不在意自己身处弱势,不老实地伸手环住许暮洲的腰,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。

“许老师。”严岑非常识时务。

“喜欢,或者不喜欢,本身是一种冲动。”许暮洲捏了捏他坚实的肩膀肌肉,说:“在男人之间,这种冲动更纯粹……几乎百分之八十源于荷尔蒙之间的碰撞。”

“嗯。”严岑点点头,虚心地说:“还有呢。”

“依赖和安全感不可避免,也不用避免,日久生情也是情。”许暮洲说:“至于合不合适,或者我认为合不合适,这是我的事情。”

“所以我建议你干脆一点。”许暮洲说:“像你这样婆婆妈妈想东想西的,在我们那怕是只能当0。”

严岑彻底被他逗笑了。

大约是他嘲笑的意思太过明显,许暮洲觉得很没面子,愤愤地拽住了严岑的领子晃了晃。

严岑在被心仪对象勒死之前悬崖勒马,讨好地揉了揉他脊骨附近的肌肉。

“好好好,不笑了。”严岑装模作样地板起脸,还要甩锅道:“你个霸权主义。”

许暮洲:“……”

太冤了,许暮洲想,这可能要当选永无乡年度十大冤案之首。

许暮洲认真思索,自己刚才是不是答应的太过利索了,完全没考虑到之后会不会被自己男朋友吃得死死的。

“不过这个问题依然有效。”严岑意味深长地说:“无论是现在,亦或是以后,我都无条件尊重你任何决定。在面临选择时,你有足够深思熟虑的时间。”

“……那好。”许暮洲挑眉道:“我决定好好考虑要不要跟你开展恋爱关系。”

他说着作势要从严岑身上起来。

“晚了。”严岑笑眯眯地搂紧了许暮洲,说:“考虑时间结束了,你没说反对,表明维持原判——算你同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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